我被龙阁林拂拉着起身后,才发现鬼王早已是脸成土色。我侧头对龙阁林拂道:「我同鬼君有些话说,辛苦你在外面守着。
龙阁林拂狐疑地看了我俩两眼,眼神里写满了古怪。
「不要用那么龌龊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无语道。
龙阁林拂挑了下眉,什么也没说,提着剑晃悠悠向门外走去。
「不许跑啊!」 我大喊。
龙阁林拂挥了挥剑,懒散道:「我龙阁林拂从不食言。」
待龙阁林拂的身影彻底消失,我转过头,低声儿问道:「阎王那边如何了?」
鬼王蹙眉道:「时间比想象中要向后推移,现在距离大战并非一个半月,而是不足一个月。」
「不足一个月?」 我睁大了眼睛,极力压制着音量:「这么短的时间…还有活路么?」
「妖魔大军集结,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鬼王说道。
「帝鸢可在龙阁?」 我问道。
鬼王摇了摇头:「帝鸢回来便按例去巡逻了,现在还没有回到龙阁。」
「回龙阁,我要见阎王。」
我决然说罢,又叹了口气,看向殿外,道:「可他还在这儿。」
鬼王想了想,说道:「我等会儿用隐身术将你隐身,你跟我身后出去。我便说你要休息,让他守在外面便是。」
「可他万一走了…或是发现我不在该怎么办?」 我犹疑问道。
鬼王轻叹了口气:「你还是不够了解龙阁林拂。他瞧着滑头,却是个死性子。既然答应了你,他就不会动一点走的心思。既说了你在休息,一时半会儿他是绝对不会打扰的。」
我将信将疑得点了下头,随后隐了身,悄然混在鬼王身边,大摇大摆走出了鬼王殿。
我们回到龙阁的时候,阎王正端坐在厅内右手边的第一个位子上喝茶。那模样驾轻就熟,真像是回家了一般。
放眼望去,不得不拍手称绝。好家伙,这龙阁是真不打算招呼外人啊。厅中一共十三把椅子,最中间只有一把,两侧分别六把。正正好好,十三凶煞一人一座,不多不少。
看着眼前的十二个空位,我却不知该在哪里坐下来。阎王放下茶盏,幽幽道:「除了中间这把,随便坐吧,他们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
我挑了最近的一个座位坐下。屁股刚刚贴着,便听阎王道:「云俢最讨厌别人坐他椅子了,有一次莲纱开他玩笑坐了那椅子,被追了整整半个冥府。若他回来闻到了你的味道,恐怕要满冥府追杀你了。」
听罢,我这屁股犹如火燎,整个人一下子弹了起来,瞪眼看着阎王。岂料他却缓缓道:「逗你玩儿的。」
「逗…」 我蹙眉看着阎王。
糟糕,他该不会觉得自己很搞笑吧…
我嫌弃得看了阎王一眼,而后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说道:「事情鬼王已经告诉我了。现在有何打算?」
阎王沉默了片刻,而后淡淡道:「时间太短了,除非鬼王寻渠改变心意,否则无力回天。」
鬼王蹙眉:「我不是说过不可能了么?我兄长他早已心若磐石,绝不可能改变心意。」
阎王抬眼看着鬼王,幽幽道:「你是鬼君,若鬼王不在,鬼族将由你主持大局。」
「你什么意思。」 鬼王不是听不明白,他是听得太明白,所以眼中燃起火光,直盯着阎王。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么?想办法控制寻渠,由你统领鬼族。如此,便没有背叛,没有大开鬼域之门,没有凃河之战。」阎王毫不示弱,冷冷回了一句。
鬼王眼神闪烁,薄唇微颤:「你以为没有鬼族的背叛,昆仑神兵就不会渡过凃河了么?终有一日,他们会再向幽冥举兵,这是他们的百年大业,非因我兄长一句话可以改变,更非鬼族之力可以扭转。」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也要带领鬼族与妖魔二族一同迎战昆仑神兵。」
阎王声音冰冷,说罢,顿了顿,抬眼盯着鬼王道:「这才是帝鸢心中的幽冥。绳锯木断、坚不可摧。宁同死,不苟活。这也是化解她执念唯一的方法。」
阎王的声音很快消散在空旷幽静的龙阁。鬼王脸色青白,双唇紧闭,许久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不知又过了多久,阎王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荻珏,你等待了这么多年,不就是在等这一天么?成败与否,一切都在你的一念之间。」
荻珏颤了一下,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丝苦笑,一双眼睛竟透出许多寒意来。他盯着阎王一字一字道:「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说罢,拂袖离去。
龙阁里很快再闻不到鬼王的味道,只剩下我与阎王良久无言。
静寂之中,我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即使是在幻境中,让荻珏背弃他的兄长,也并不会是一个容易的决定。」
「若来得容易,这一天又何至于等待了万年。」
阎王声音轻淡,甚至听不出一丝情绪。
话音刚刚落下,阎王又抬眼看着我缓缓道:「这也是你的选择不是么?雨廊桥边我就说过,我追随你的一切选择。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以我之力,若强行破境,不可能将我们三个一起带出去。除非…」
「除非什么?」 我问。
阎王唇角动了动:「除非留下荻珏。」
我一哽,沉气道:「你明知道我做不出这样的事。我只是想问你,你可试着与帝鸢提起过大战之事?其实若能提早提防鬼族,或者想办法令魔军驻扎鬼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阎王不置可否,只问道:
「大战之事想必你也已经与龙阁林拂说过了。他可信了?」
我顿了一下,轻轻摇了下头。
「他都不信,你又为何觉得帝鸢会信?」 阎王轻摇了下头,似乎淡淡笑了一下。
「我…」 我微微启唇,思量许久,却只叹道:「可我们总要做出尝试。」
阎王幽声道:「你还不明白么?能阻止大战的从来都不是我,也不是帝鸢,而是荻珏。只有他改变他的选择,才能阻止那场大战。或者至少是…改变那场大战。」
听了阎王的话,我的心彻底凉透了。
即便兜兜转转知道了帝鸢的执念,单凭我与阎王之力也无法破除幻境。所以与其说是鬼王和骆无极设计了我,倒不如说一切都在骆无极的设计之中。也许他也在赌,赌究竟谁才是破开幻境之门的那把钥匙。
&em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