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不知道李千金住处,寻到却是不难,大户人家的女眷居于内宅,与外院隔离,隔离之物便是垂花门,垂花门座落抄手走廊中间,因此,只要找到抄手游廊,便能按图索骥找到位置。
陈木很高兴,李府抄手走廊没有缺环,还是标准的8字形环院走廊,他走出门口十米便看到了。片刻之后,他来到了垂花门,迈门而入,探寻着李千金的闺居。
来到一处独立小院,陈木顺手推开了门户,往里一看,只见迎门一片空地,空地放着一个木箱,一个头戴青色帷帽的少女正蹲在空地上,双手取出一个个木匣瓶子,一一打开后又放回去,身旁丢弃着一堆空匣、空瓶子。这少女正是喊他过来的知府千金,李梦娟。
李千金已换了身圆领短袄,一副弱不胜衣的曼妙身姿,杨柳细腰,盈盈一握,肩上罩着白色披风。闻声听到动静,她不禁回眸一笑,又回头去整理木箱子。
李千金身后不远处,刚刚通报消息的萍儿已经脱下了正服,换过了一身皂色布衫,罩了件青色披风,头上还戴了一顶帷帽。此时正执着一把青色油伞站在屋外。
陈木站在院内,望着装扮异于常人的主仆,不明就里,想破了脑袋也不知是何缘故,不禁好奇道:“小姐这是要出去吗?”
李千金站了起来,头疼道:“嗯,父亲今天碰到一件难题了,很棘手,小女打算前去帮忙。”
陈木皱起眉疑道:“你家父亲堂堂四品正印官,碰到的难题不小吧,你一介女子能帮上啥忙?”
一旁的萍儿听后,跳着脚儿急了:“放屁,女子怎不能帮忙了?”
陈木吓了一跳,连忙道:“哎呀,我就问问而已嘛。”
李千金怕他不清楚,便把早上府署大门刚刚发生的堵门一事对他说了一遍。
陈木听她娓娓道来,不由敛了心神,静静地听着,李千金一说完,他就惊讶地道:“所以你要用之前给我喝的药去救助他们?”
李千金忙不迭地点头:“嗯。”
陈木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喊我过来,是为了给你搬箱子?”
李千金情知自己稍微露出点心软之意,他是不会来搬这个箱子的,壮着胆子继续点头:“嗯。”
陈木呆呆半晌,沙哑着嗓子强笑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确实没错。”说完,便走向木箱,拿起扛在肩上,往外走去。
马车在李府门口停好后,陈木就扛着沉甸甸的木箱艰难地运上了车,他汗水涔涔地登上马车,一见那赶车小厮安之若素地坐着,也不搭把手,便没好气地在他身上踹了一脚。
那小厮没防备的挨这一踹,一跤摔出车外,倒在地上,摔得屁股呲牙裂嘴,吸着气儿道:“你这人,怎踹人呢?小姐要为我做主啊!”
李千金瞧二人都是同门同事,却一点都不团结,不禁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陈木一眼,转头对地上小厮说道,“你呆在府中吧,让陈木跟着就行了。”
小厮不在了,赶车的活儿落在陈木身上。陈木不会御马术,透露出来却又不敢,他对小姐主仆俩的胆量没有把握,容人的气量没有把握。他硬着头皮提着马缰,一手执着马鞭,一拨马头,磕磕绊绊地往府署所在赶去。
一柱香后,车辆行到一处巷弄,那巷口立着一座牌坊,牌坊上刻着“察院坡”,牌坊过后有一条无名大街。
宽广的无名大街像一条中华鱼鲟,鱼嘴大张,吻着汉阳门,一公里之后的鱼尾高高竖起,将牌坊挂在半空中,鱼腹下是“武昌宫”、“府学”,鱼背上则是“武昌府”、“布政司”衙署。
这里除了衙门上班的公人,似乎是少有百姓出现的,陈木赶着的马车在大街上畅通无阻。
渐渐的,大街越来越敞亮,一幢尖顶红邸出现在前面,红漆金锚的大门正冲着街道大开,三丈高四丈宽的大门将门楣高高举起,犹如披着红盖头的新娘般,把其容颜遮得严密无暇。
马车停在府衙前,一下车就看到府署大门熙熙攘攘,门庭若市,一帮老百姓挽着粗袍宽袖堵着府门,口沫横飞的嚷叫着。几个公人和他们朝面而立,边向他们拱揖为礼,边红着眼,忍着泪说着。
陈木瞧见府署前堵门百姓足有二百来号人,已明白事情不小,再看那几个公人唯唯诺诺的模样,更觉得事情非常棘手,他回过头来问道:“李千金,你看,我们要不要从府署的小门进入?看这个情形,貌似事情闹得很大,为了千金的安全着想,还是避开好点。”
“好!”李梦娟嗯了一声,就要放下帘子,忽然又看了府门一眼,这一下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瞪着大大的美目,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吃惊地张开了小嘴儿道:“父亲!那是父亲!”
“额”陈木有些尴尬,那几个公人有李千金的父亲,即知府大人,他是没有认出来。陈木正抓着后脑勺欲看清哪位时,那萍儿贴着他耳朵低低耳语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