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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萍儿这么提醒,他很快看清李父的位置,陈木有点惊讶,想不到那个身材瘦削的老头竟是府尊大人。
李千金此时趁着那群百姓还在对峙着,轻轻拍了拍陈木的后背,嘱咐他停下马车,便急急地收拾行装。
陈木答应一声,跳下车把马拉到街边树下,李梦娟拾掇好行装,匆匆地下了车,后边跟着萍儿,两人一前一后朝府门走去。
“李千金,我看还是不要上前了吧,这些百姓住在亲王脚下,见过世面的,根本不怕地方官,可不会因为你是女子就顾忌上了,小姐亲涉一线,太危险了。”停好马车跟上来的陈木趁着几人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凑到李千金身边规劝道。
陈木说的百姓民风,这城里几乎遍地可寻。
这是一片自由的土地!
这是陈木给武昌府的评价。
他拜谒的府衙是湖广第三级治所,这是云集高级官员的地区,出个门都会碰到红袍大官,三品大员。大明地方府署分为王府、布政司、府衙、县衙,而武昌府位于湖广会城外围地区,就是这样一个环境。
这样的环境,大多府衙的权限跟自身的级别不匹配,他拜谒的武昌府,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府衙所行使的权力甚至不如辖下的附郭县县衙。
知府管不到王府,管不到布政司,权力自然无法外溢到其府署地区,更尴尬的是,就算是知府能插手城里的地带,其地区也有附郭县县衙管着。
明初时期,齐王朱榑辖下的青州府就是一个悲催的府衙,不仅管不到齐王府,甚至府衙银库都无法做主,大半税银被齐王府挪用。
李梦娟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愁眉锁眼,听了陈木最后一句,不禁挣扎起来。可是想起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勇气一起,登时没了犹豫,她慢慢摇了摇头,说道:“我在这个世上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站在那面对愤怒的百姓。”
陈木听了她的话,想起了他那些未曾见过的亲人,感觉心中一阵酸楚。他定了定神,撑起笑容对李梦娟道:“小姐既决议如此,那便让小子来开道吧,免得被占了便宜。
李梦娟一看陈木不再劝阻了,笑意盈盈,再次加快了步伐,急急往府门走去。
李渭河低声下气,反复承诺,再三保证,然后允下军令状,总算把这群百姓的情绪稳了下去,不再激动地大声嚷嚷了。
他苦口婆心,刚要再言,便听台阶下传来一声“父亲”,仿佛箜篌中的琴丝在表演弹弦的声音,又似趴窝的猫崽晃着身子跑出石缝儿。李渭河急忙转过身子,只见阶下一袭倩影、一对扈从,疾疾而来。
李渭河大为意外,先向百姓们致歉,然后忙迎上去,一把拉住她走向府门,惊讶地道:“娟娟,你怎么跑来府署了?”
尖顶红瓦的府署迎来晨曦第一束阳光,阳光正照在李渭河的身上,李渭河眼神坚毅,愠怒的目光看向跟上来的萍儿陈木,像一头刚从狮群救下崽子的象爸,不悦地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让小姐跑到这里来。”
萍儿快步跑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连忙说道:“萍儿见过大人。”
陈木知道眼前一副庄稼汉模样的府尊依旧不是自己所能仰视的,他双膝跪地,双掌朝下按在阶上,额头叩在了台阶,紧张地道:“小民陈木,拜见知府大人。”
李梦娟窥见父亲脸色,心知坏了,父亲肯定误会陈木是仆从擅自带她来这,可不能给父亲把陈木吓跑了,想到这里,李梦娟解释道:“父亲,女儿想起自己还有很多解毒丹剂,便擅自跑来了,和萍儿无关,这人是伴读郎,是女儿雇来陪读的,不是下人。”
李渭河见女儿出现在这里,本来怫然不悦,听了这话不由一怔,当下侧身望着陈木道:“你站起来。”
“是。”
府门台阶,陈木站起身来,拂去衣服上的尘土,恭恭敬敬地立在人群中。
李渭河这才得以认真打量陈木的模样,这是一个削瘦少年,这少年比娟娟高一个头,穿一件青色盘领衫,戴着一顶四方巾,脚间踩着乌面直筒靴,目光逡巡着这少年,身板还是十分消瘦,可是那精神头儿就像灌木丛的一株翠竹,盎然地耸立。
当年北宋柳三变就是形销骨立,弱不经风一族,行至暮年及第之际,依旧维系着柴瘦的身子骨,避免失去奋进之心。
李渭河目中掠过一丝欣赏,温声道:“娟娟还是第一次请个专门的书童作伴,虽然不知你有何能耐,不过能入娟娟的眼中,想必定不会差哪去。”
他转过身对李梦娟道:“你既然带了药膏,不要站在前头,跟我来。”说完缓缓地走向府门,朝之前位置走去。
青砖条阶上,李梦娟向陈木甜甜地笑了笑,后轻移莲步,跟上了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