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遣一小怪往荒郦山送了封信,巫不沂的回信很迟。不仅迟,且只有九个大字外加一个感叹号:你就当巫不沂死了吧!
我上辈子、这辈子,每一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捏着那信,我脸色发绿,问那小怪道:「那巫不沂可还说了别的?」
小怪摇了摇头,沉思片刻,道:「其实回信的是段九娘。」
「谁?」我蹙眉。
小怪道:「如今那客栈的掌柜。」
「那巫不沂呢?」我问。
小怪摊了摊手,摇了摇头。
见我脸色十分难看,呼吸也不顺畅,那小怪面露难色,嗫嚅道:「其实这些年…妖族…」
「族什么?」我忍不了他那拖拉模样,急问道。
小怪老实道:「妖族早就四散去了,大家彼此很少联络,别说了什么豺狼虎豹不同种的,就是那同种的兄弟彼此见了面…如今恐怕一时都认不出来。」
「什么?」我蹙起眉毛:「那万年来这些妖都在干什么?」
小怪想了想,伸出手指扒拉着,认真说道:「有的…和凡人成了亲,有的…日夜修炼希望成仙,有的…整日忙着躲避凡间道士的追赶,有的干脆让道士抓走…炼了丹。总之…千奇百怪,妖生百态…就…就是没练过一天的兵。」
好家伙。
我深深呼了口气。
许久,那小怪抻了抻脖子,试探问道:「那还…要不要再找令牌啊?」
我瞪着眼睛叹了口气:
「找到令牌又怎么样?这么一群废物,稀稀落落带上九重天挑衅,我是嫌自己死得还不够快么?」
那小怪见形势不妙,急忙拱手告退,只眨眼工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我孤身独坐远处。
看着那小怪最后消失的地方,我脸上的怒色褪去,眉目舒展,摸了摸额边碎发,轻轻扬起嘴角,摇了摇头。
又坐了一会儿,我便提剑往宣琅殿的方向去了,我与檀逢约好了在那里见面。
我坐在石阶之上,远远瞧见檀逢。他步履匆忙,在看到我的一瞬嘴边漾起一抹笑意。可笑意转瞬即逝,不大会儿工夫便只剩下一丝的尴尬,像极了平日里人们认错人时的模样。
「骆无极那边如何?」我问道。
檀逢道:「昨日夜里他曾尝试与魔族的人联络,但是那边没有回应。」
我哼了一声儿:「早和他说过,偏偏不信。继续盯着,骆无极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檀逢道:「这几日我恐怕暂时不能守在那儿了。不过您放心,如今慈琳在那儿守着,万无一失。」
「慈…琳?」我有些惊讶,却努力保持神色平静:「你说那个孟婆?」
檀逢点了下头。
我狐疑问道:「她一个孟婆跑去了异诡阁盯梢,那奈何桥怎么办?」
檀逢道:「她有个小徒弟名唤影追的如今替她在桥边守着。」
我思量片刻,又问:「可她不是向来怕惹了事的么?如今肯做这种事?」
檀逢似笑非笑道:「自打被降职,她已经做了千年孟婆,巴不得有人捣烂了这地府。」
我点了点头,再抬眼看过去,只见那檀逢似乎是觉得自己方才失礼,眼里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尴尬与拘谨,微微低下脑袋。
我笑了一下:「你不必如此拘谨,我说了,我记得你。」
檀逢看着我轻缓叹了口气,却没有说话。
「檀逢,我问你件事。」我忽然又说道。
檀逢愣了一下,他好像没想到我会突然叫他的名字。
「什么事?」他问。
我问道:「你可知道林拂…我是说阎王的心现在何处?」
檀逢蹙眉想了一会儿,迟疑道:「据说…是被九重天拿了去,具体置于何处就不知道了。但总归不会是直接扔了,也不会放在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