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踏进郁子鹤府中时,贺沉年都感觉自己在压抑训斥大小姐的心理。
两人跟在郁子鹤身后一段距离,贺沉年冷着脸跟在叶奈一身旁,“大小姐,你的防备心去哪了?如果这人是个坏人,你觉得一会咱们该怎么办。”
叶奈一围着面纱,环顾四周,然后笑着和贺沉年说:“但是他说要把琴送给我,这好事咱不来白不来嘛。”
“咱们打不过他吗?再说,出来两年,钱得省着点花…除了吃饭不能亏待自己。”叶奈一看起来发自内心说。
“大小姐…”贺沉年有一种无力感,这世上能有几家比得上大小姐的财力。
突然想起了什么,贺沉年停下脚步,“大小姐,你去寺里前,是不是还有三年在郊外温泉养病?”
叶奈一想了想,“好像是吧,记不太清了,那个时候你在跟着父亲训练,我身边只有清儿。”
“所以从大小姐有记忆以来,几乎没在将军府待过?”
“嗯,确实是这样。”叶奈一疑惑的问:“怎么了?”
贺沉年感觉自己在原地僵住了,也就是说,大小姐将近十六年的人生里,没有人告诉过她,她娘苏惜鸢家是四国第一商号。
是集天下财力而成的苏家商会。
“大小姐,你知道苏家商会吗?”
叶奈一蹙眉,“不知道,没人跟我说过这些东西。”
贺沉年突然认识到,寺里师傅和师娘对叶奈一的教导给他埋了一个巨大的坑,大小姐对四国的认知和几岁小孩没有什么区别,甚至对于自己家除了是将军府以外,大小姐可能再不知其他。
他好像知道了苏惜鸢同意她游历的原因。
“大小姐,您不缺钱,或者说,应该找不出比您更有钱的人了。”
叶奈一困惑的看着贺沉年,什么意思,就她娘给她的那些珠宝就足以富过天下人了吗?这四国之人都这么…寒碜吗?
看出叶奈一想错了方向,贺沉年慢慢给叶奈一讲述,什么是苏家商会。
“二位大人,有什么不满的吗?”
叶奈一和贺沉年身后突然走来了个侍女,恭敬的行礼后询问。
“殿下临时有其他事,为二位安排了客房,二位若还有其他要求尽管提出便是,奴婢名为秋玲,将负责二位饮食起居。”
叶奈一虽出身尊贵,可自小就和姜行谨贺沉年在一起修炼,一时看到婢女有些反应不过来,在原地沉默了一会才说:“麻烦你了,那可以领我们先去客房吗?”
“是,请随奴婢来。”
秋玲一边走着一边说:“三殿下吩咐了,小姐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想去的地方,知会一声即可,府里的东西小姐若是看好了也尽管提,请把这当成自己家。”
叶奈一和贺沉年对视一番,郁子鹤这个人,做事确实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他既能认出蛊琴,想必和师傅确实颇有交情。
叶奈一回忆起方才在鉴宝阁里的对话。
郁子鹤说完梅素溪的名字后,叫人拿来叶奈一挑中的蛊琴,“你选中的这琴里便有一只蛊,若非修炼蛊琴之人便无法拨动其琴弦,若本王猜测不错,小姑娘,你是她的徒弟吧。”
…
叶奈一推开客房的门,屋里空间极大,装饰繁琐,巨大的屏风上雕刻着做展翅欲飞姿态的青鹤。
“这是客房?”叶奈一盯着那上面的图案。
秋玲说:“是,但此客房只接待贵客,除了二位之外只有许多年前另一个女人住过。”她也很好奇,这二人究竟是何人,殿下竟开放了这间客房。
贺沉年薄唇轻抿,“二人?只安排了一间客房?”
秋玲讶异回头看向说话的男人,她方才竟没有察觉他突然靠近。
“二位不是夫妻吗?”
叶奈一嘴角抽搐的按住秋玲的肩膀,“秋玲,你从哪看出来我们是夫妻?”
秋玲立刻屈膝,惊慌道:“小姐,奴婢不知二位关系,安排错了,这就再安排一间。”
等秋玲步履匆匆离开,贺沉年看着秋玲的背影完全消失时,冷冷开口:“三皇子可真有意思,派人试探。”
“他出身那般,行事谨慎也很正常。”
叶奈一摘了面纱,脸蛋红润润的,她甩着面纱细细打量着屋里的构造,“那我住这间了,这人是有多喜欢青鹤,怎么全都是这个图案。”
贺沉年说:“东国青鹤寓意的地位可不低。”
叶奈一身影走到房间半明半暗处,眸子里流光一转,右眼下的泪痣勾魂摄魄。
“贺沉年,若他猜测我们为夫妻,那便说明他有咱们进入东国时的一手消息,那种消息,不该由一个皇子来管吧。”
贺沉年正视了叶奈一,或许她不是天真,是她以前从未有过机会接触这些。
“大小姐,你接下来两年有什么计划吗?”
叶奈一眺望窗外,“怎么算计划?”
贺沉年说:“我并非想命令大小姐,只是一个建议,大小姐所需要的,是对这四国国土,人员关系,势力范围,民间情况的了解,待回到南都之时,这些经验将对大小姐极其有利。”
叶奈一笑了笑:“你见过谁家小姐不去学琴棋书画,反倒弄起这些东西了。”
“在我眼里,大小姐绝不仅仅是官家小姐。”
贺沉年掷地有声,他从小就能感受到,叶奈一身子不好,所以她加倍努力的学习蛊琴,她不甘心只冠上个将军府大小姐的名头,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可是大小姐似乎就不该拘束在一个将军府,娇生惯养,大抵是不适合她的。
大小姐的没有野心,那都是骗人的。
“难得贺护卫你这么信任本小姐,那我对这建议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叶奈一走到屋子的正中间,从纸窗和天窗在此汇聚了一束强烈的光,照映的她本就柔嫩的肌肤白的透光,她迎着贺沉年的目光,沉声道:“我允许由你安排我接下来两年的行程,姜行谨此时一定在西疆的战场上,他都在拼命,我们也不能停歇,我答应过父亲,若回南都,定全力忠孝。”
贺沉年目光沉了几分,“大小姐所指的忠孝,是什么?皇帝?还是将军?”
“南都。我只忠孝于南都。”
贺沉年别过视线,“知道了,我先去新客房了,在这里游玩几日便准备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