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根葫芦藤一样吊着一个黝黑的钨丝灯。
屋内光线昏沉,一缕缕阳光从外面折射进来,空气中漂浮着细细密密的尘埃。
土坯墙上满是米糊粘的旧报纸。
几张明星海报糊在旧报纸上。
港城的玉女掌门人周慧敏,头戴一顶贝雷帽,身穿条纹红色T恤。青春洋溢,被一层朦胧的仙气笼罩。
小虎队的三小只,满脸的胶原蛋白,伸着手,嘴里似乎在唱着“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
留着中分发型的郭天王,左手捂嘴,露出一张青涩的侧脸,时尚又潮流。
……
飞机不是坠毁了吗?
周丞记得自己当时就坐在飞机的座位上,突然一阵颠簸,紧接着飞机直线往下掉落,场面一阵混乱,他记得当时想要呕吐来着,意识也渐渐陷入了空白……
我重生了?
他呼吸骤然加快。
呵……哪有什么重生,只不过是自己临死前的一场空想罢了!!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三哥,嫂嫂让你酒醒之后,把桌上的生姜汤喝了。”小女孩指了指八仙桌上那个搪瓷碗,里面是生姜汤。
“嫂嫂?陈秋燕?她……没有死?”周丞砰然心惊,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难道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
“老三,你是不是又跟人出去鬼混了?”一个庄稼汉子嘴里巴着旱烟,走进屋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
“就算分了家,你还是周家人,我跟你娘还能不疼你?你大嫂性子刚烈,泼辣强势,可她毕竟是咱老周家的‘有功之臣’,红砖房跟那几亩良田分给她也就算了。”
“爹知道你跟你媳妇心里有气,可也是没有办法。你那大嫂的脾气还不清楚?红砖房不分给她,万一闹腾起来,她那些娘家兄弟可不好惹。”
“小兔崽子,倒是说句话呀,魂儿走了?”
庄稼汉子见儿子跟个霜打茄子似的,蔫了吧唧的,一句话都不说,心里一阵不痛快。
“爸?”
周丞盯着那个庄稼汉,这不是他爸还能是谁?
“呵,小祖宗,合着你还认得老子呀!”周求山看着自己的儿子,冷不丁道。
“爸,我们什么时候分的家呀?”周丞有些急切的问道。
“昨天呀……你忘了?”周求山一脸郁闷,这老三是咋的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分家的时候,也没见他这副鬼样呀。
中了邪不成?
虽说老周家是有些偏袒老大媳妇,可谁叫人家生了个男娃。
他这小儿子在村里臭名远扬不说,媳妇肚皮还不争气,结婚也三年了,肚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
分家……昨天……那么今天是老婆死亡那一天?
1991年,6月中旬的某一天。
周丞猛然心惊,他记得就在陈秋燕出事的前一天,大嫂吵着要分家。
大嫂性格强势,仗着自己为老周家添了一个大胖小子,硬是要了周家新建的红砖房,还有近处几亩良田。
当时的周丞就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混子,家里的事情从来都是不管不问。
分家不均,周丞一个屁都没放,像是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反倒是他老婆陈秋燕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当天,周丞还跟那些狐朋狗友也不知道从哪里偷了一只鸡,一起打牙祭,喝得酩酊烂醉,回家之后没心没肺的倒头就睡。
陈秋燕因为分家的事情,哭了整整一夜,眼睛都哭肿了,也没个人安慰。
第二天,陈秋燕早饭都没吃,就去砖窑厂干活了。
哪料老天爷下了一场大雨,年久失修的砖窑厂突然倒塌了。
陈秋燕没能跑出来,被活埋了。
当周丞跟村民把她从砖土里挖出来之后,人已经没了。
当时她的双手还死死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下身血水混着冰冷的雨水流淌出来,后来才知道陈秋燕早就有了身孕。
周丞悔恨的趴在妻子尸体上放声哭泣,可一切都太晚了。
陈秋燕死后,周丞也无心再留在家里,打包行李跟人外出打工去了。
……
“爸,快去通知村长,就说砖窑厂要出事。”
周丞急忙爬起来朝着周求山大喊一声,整个人火急火燎的冲了出去。
“嘿,你这浑小子,真是中了邪不成?”周求山吹胡子瞪眼,想着刚才儿子说什么砖窑厂要出事,还让他去喊村长。
周求山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他这是要去砖窑厂闹事?
赶紧迈着步子朝村长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