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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座吧不同卡座也有不同价位,方简不缺钱,选了靠近舞台的大卡,很快服务生从迎宾小姐手中将她接过,在黑色玻璃台面上丢来一张酒单。
先来两打吗?
短头发有点胖胖的女性服务生问她。
方简不懂,胡乱点头,胖服务生又问要不要来点小吃,方简好奇看T台上拉着佳丽乱扭的客人,还是点头。
十分钟后酒水小吃摆满台面,胖服务生也不管她喝不得了,一口不歇气地开了半打,小吃碟蒙的保鲜膜全撕开,酒杯倒满。
方简不悦地皱了下眉,小心端起酒杯,满杯的酒液还是无法避免顺着手腕滑至手肘、沿杯壁落在裙子上,又顺着小腿流进鞋子里,冰冷肤感激得她身体一跳,酒水洒得更多。
鞋子本就不合脚,有一指宽的空余,被酒打湿肯定会更加难以行走。
方简眼神变得很凶,却还是忍着不发作,仰脖一饮而尽。
服务生飞速上前,重新倒满。
这是夜场里卖酒的一些小技巧,不停地倒,看似服务周到,其实是逼着客人不停地喝,不停地点。
胖服务生缺了点眼力见,脸上贪样没藏住,还不巧招惹到精神病。
一口气喝了四五杯,方简靠在沙发上休息,裙摆已经湿了大半。
突然啪一声,白射灯像一束闪电劈在头顶,慢摇曲戛然而止,没有丝毫过渡,骤然从黑夜来到白天。
T形台上扭动的客人或三五成群回了包房,或夹着皮包朝大门走去,穿黑色小马甲的服务生们像勤劳的工蚁提着清扫工具入场。
胖服务生欢呼,哦豁!
下班。
当时庆祝方简是没有意见的,可为什么一定要对着客人庆祝,还专门坐在对面散台上嗑瓜子呢。
赶客不要太明显。
喝了半打喜力,方简没有等到她想要的一切,彻底被惹怒,右手重重掷下酒杯,冲胖服务生勾手指,你过来。
她右手同时握住啤酒瓶,是准备给人脑袋开瓢的架势。
服务生不傻,看她像要撒疯,后退几步,东张西望找保安。
我叫你过来。
方简死盯着她。
这时候卡座背后的走廊上突然跳进来一个人,单手撑着沙发背,像轻灵的小鹿跨过障碍,落地时机灵地抖抖耳朵,一把抢走方简的酒瓶,冲胖服务生抬了抬下巴,你走吧,我来收。
你小心点!
胖服务生提醒。
没事,我们认识。
方简抬头看她,是个女孩子,有与她的矫健灵敏相匹配的一双大而黑的眼睛,那对机灵的小耳朵原来是她的两条长辫子。
认识?
她想拿酒瓶子给我开瓢!
胖服务生大喊。
方简听见她清亮的笑声从胸腔里震出来。
她是我朋友,逗你玩呢,你走吧,这里我收拾。
胃里灼烧的怒意和疼痛像被牛奶的绵和暖治愈,方简视线落在她飞翘的睫毛,转头指着胖服务生,你去给我倒杯水,我就原谅你。
胖服务生切一声跑开,小声骂了句神经病。
我是姜小莱。
她说。
方简看她,同样的白衬衣、黑马甲、西裤,穿在她身上是那么不一样。
笔直的肩、挺拔的背、别在马甲口袋里的笔、叠到手肘的白袖子、衣下摆露出的一小截黑色窄皮带、西裤口袋里开瓶器的形状、及腰的双马尾辫所有的所有都是那么不同。
这些酒已经开过了,存不了,你还喝吗?
小莱偏头问她。
方简轻轻摇头,听见她说那我收走了,再次点头,随后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看她弯腰忙碌。
个子不是很高,可能将将一米六,但比例很好,四肢匀称修长,穿衬衣也不显脖子短,手腕凸起的那块小骨头格外好看。
她做事又快又好,每一个动作都不会犹豫、出错,且都是最简省的步骤,绝不拖泥带水,很快脏乱的台面就被收拾干净,地面垃圾也清扫完毕。
胖服务生急吼吼跑来,水杯搁在台面上,手下没准头,洒去半杯,刚刮干净的桌子又弄脏了。
瞧她笨得,方简看并排站一起个头差不多的两人,心里恶毒地想,这胖子真是个猪。
谢谢。
小莱对她说。
胖服务生摆摆手走了。
方简刚要端起水杯,被小莱抢先一步倒进垃圾桶,她从大厅承重柱下的小储物柜里拿出个干净杯子,柜子上就有水壶。
她肯定在你杯子里吐口水了,还用抠鼻屎的手指搅过,不然没必要跑那么远。
没关系。
方简火气全消了,手指悠闲在大腿上打着节拍,眼睛一错不错盯着她,水喝完杯子递回去,卫生间在哪里?
小莱说:我带你去吧,我刚好要去洗拖布。
她很贴心伸出手掌,方简撑着沙发站起,一把擒住她手腕,俯身逼近她,浓烈酒气喷洒,我们认识吗?
她不躲不闪,盯着方简鼻头左侧那颗小痣,连呼吸也没乱,不认识。
就是她了。
方简想,今晚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