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
可她忘记了,她刚吃了油酥糕,一不小心便将手上的油渍沾在了上面。那怎么办呢
孟晚歌停下来,灵动的眼眸转了转,好似真在替她们想一个好法子。
温家本来就小门小户,温五小姐又是个被嫡姐厌弃的小庶女,若是把脏水泼到她身上,她定是百口莫辩。她像是想到了一个绝好的主意,笑盈盈地看着发抖得更厉害的婢女,于是便找到了独自坐在园子里的我,求我帮你看着这幅画,想来小侯爷也并不是专门让你去送的舒心丸罢
胡说八道!赵月欣冲了上来。
裴寂微微挪了一步,将孟晚歌挡在身后。孟晚歌闻声回头,便看到了他如玉如松的背影,只觉得他今日帮她颇多了一些。
她扶着秋月站起身,眉眼淡淡看着恨极她却不敢靠近裴寂半分的赵月欣:赵小姐,你指尖的油酥糕屑还没擦干净呢。
若不是赵月欣从一开始便上赶着攀咬她,她也绝不会第一个怀疑到赵月欣身上去,毕竟上一世诬陷过她的人那么多,她也不能都一一记下来。
赵月欣听了孟晚歌的话,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油酥糕今日大家都吃了。她嘴硬道。
可她那举动任明眼人看来便是不打自招,这时左手边一直旁观的国公夫人宋岚站了起来:白老先生生前便最不喜欢有人因自己的画作起争执,今日这事想来也是无意之举,便就此作罢吧。
念音,此画算不得数,改日我再给你寻件更好的做补偿可好她满脸温和笑意,丝毫没有国公夫人的架子。
沈念音自然也看出来这其中定有赵月欣的手笔,可到底尚书大人就这么一个女儿,闹得太难看也不好,亏得有宋岚先一步替她打了圆场。她哪里还能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连忙故作娇嗔道:怎么算不得数,这幅画可是今日我最喜欢的了。
欢声笑语中,此事便要这样一笔揭过。
赵月欣自知是国公夫人有意替自己遮掩,便也没再作妖,见好就收。
可这里有人不愿意稀里糊涂一笔揭过。
孟晚歌微微蹙眉,正要开口便听见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极冷又带着蔑视的轻笑。
这满屋子,家里不是高官厚禄便是封侯封爵,再不济也都是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裴寂的声音如千年寒冰,冷得刺骨,怎么便可以随意构陷他人视我都察院于无物
一时整个偏厅鸦雀无声。
静得仿佛能听见梁上残灰落地的声音。
裴寂是什么人物。
一无世家背景,二无结党朝臣,却被当今圣上和太子极为看重。
他若是想动谁家,根本不怕得罪谁招来杀身之祸。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一个玩笑般的小事,他竟连都察院的名头都搬出来了。
裴大人,不过是女儿家们的玩笑话,哪能惊动都察院呢沈念音此时只觉得头皮发麻,若是惹了裴寂这尊大佛,别说她母家那几个一贯贪污奢靡的囊虫,便是这伯爵府都得脱层皮。
说这话也只是想说明眼下都是女子内院的小事,不必劳他大驾。
裴寂似是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侧身看向身旁的孟晚歌:温五小姐认为呢
孟晚歌歪头看他,只觉得他好像跟传闻中并不一样。心中暗想,若是上一世也能遇上他这号人物,或许结局可能会更好些。
我认为。孟晚歌略略一思索,伸出葱白手指悠悠点了点地上的婢女和不远处的赵月欣,她,和她,跟我道歉。
宜秋。听到她这么说,人群前的顾华章脸色发白,忍不住轻喝一声。
赵月欣可是尚书大人的嫡女,她若是回去哭闹,温泽日后在仕途上便是难上加难。
孟晚歌笑意盈盈看过去:母亲难道也觉得我们温家门户小,便可以被人随意欺负了去吗
一句话怼得顾华章哑口无言。
温五小姐良善。裴寂颔首,手中佛珠被他拇指指尖微微压住,嘴角噙着几分看不出真心假意的笑,若是在都察院,便不该这般罚。
他的目光冷冷掠过赵月欣和在场众人,令所有人莫名升起一阵寒意。
最后是国公夫人硬着头皮站出来,笑着打圆场:月欣,方才你说话是失了分寸,与温五小姐赔个不是罢。
赵月欣恨恨地看了孟晚歌一眼,却又被裴寂的目光盯得发寒。
温五小姐,对你不起。她咬牙道。
孟晚歌扬了扬眉梢,并不满意:这话有歧义,谁对谁不起
我!我赵月欣!对你不起!
孟晚歌稍弯下眼,心满意足的模样像只刚打完一架的猫咪。
裴寂低头见她这副模样,拇指缓缓在那颗圆润轻颤的珠子上摩挲,眼底浮现出从未叫别人见过的柔和笑意。
好似轻风拂乱一池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