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燕。算起来她如今不过二十八岁,眼下这模样却实在看不出她的年岁。
小姐秋月见孟晚歌停下脚步半晌没有动作,侧头问道,怎么了
孟晚歌回过神来,目光依旧盯着快要走到她身前来的彩燕,摇了摇头道:我想起来他们说清月坊的桂花酥最好吃,你去替我买一点吧,我有些乏了,在这儿等你回来。
秋月对她的话并不起疑,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开。
这时彩燕与她们擦身而过,孟晚歌下意识转身跟了上去。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跟上去能做什么,如今她这副模样也没办法去问彩燕那些关于公主府的事情,可她总觉得想要调查当年的事情,彩燕就是那个突破口。
街上行人如织,孟晚歌从一个小摊上买了个平平无奇的面具套到自己的脸上,一路跟着彩燕拐了几条街来到了清河巷的一个破旧小宅。
这里与热闹的朱雀街大相径庭,没有精美的花灯,也没有此起彼伏的喝彩声,只能听到风打在窗户门板上发出的吱呀声。
就带了这点东西,你也好意思回来一个男人粗狂暴怒的声音从屋里传来,随后又是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
孟晚歌往前走了两步,听到彩燕哭道:今日东家太忙了,店里的饭菜都不够卖的。
不够卖,你就去卖啊!
男人的话音刚落,彩燕便被人推搡出来摔到地上,孟晚歌没来得及躲起来,和二人撞了个正着。彩燕没想到这院子里会有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角的泪:你、你是谁
孟晚歌看向她的额头,方才还好好的,眼下已有个血口子,眼下一沉。
当年她去找皇帝要一座公主府时,皇帝以逾制为由驳回。于是她不是今日跟嫔妃吵架,就是明日跟其他公主打架,皇帝不胜其扰终于用自己的私产为她拨了座公主府,还给从宫里拨了一众奴仆。按理来说,她死后公主府会被收回去,那些从宫里出来的奴仆也应该回宫去才对。
不知为何这个彩燕不仅不在宫里,还落魄成这样。
小娘子。衣衫不整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将挡在身前的彩燕一把扯开,我说你个贱娘们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原来是给我带好东西回来了。
他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黝黑,一脸□□的模样令人作呕,一步一步走向孟晚歌时还会发出恶心的声音。
孟晚歌将手伸进袖子里,那里藏了一把小剪刀。这是她重生以来就随身携带的东西,或许是对那根要了她命的白绫有了阴影,虽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用,却觉得带着便能安心。她咬着唇一步一步往后退,心想着只要这个男人敢扑过来她便一剪刀了结了他。
别怕,我一定好好疼你。没退几步,男人果然扑了过来。
只是没等孟晚歌拿出剪刀,男人在空中便被人一脚踢开。她看到男人飞摔到院角砸到墙上,又顺着墙滑下来,而她身后的人将一串佛珠放到她手上后,如疾风一般从身旁掠过,停在男人前身。那人墨青色的衣袍扬在空中,笼罩在周身的寒意令人不寒而栗,他微微弯身,目色阴沉,狞笑道:找死。
有什么东西被划破了。
男人不敢置信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声也发不出来,彩燕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血流如注,痛苦瞪大眼睛的模样,吓得她惊叫一声昏过去。
孟晚歌站在原地,什么也看不见。
裴大人她轻唤了一声。
裴寂不答,只能看到他似乎在轻颤的肩头。孟晚歌担心他是不是也受了伤,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你受伤了吗
别过来。裴寂轻喝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后又十分懊恼,声音软下来,又低又哑道,出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孟晚歌听话地停住脚步,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彩燕,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出去。
这个院子很偏僻,外面只能借着不远处那条街的灯勉强看清脚下的路,孟晚歌安安静静地等在巷子里,一个少年从街头跑了过来。那是之前裴寂身旁的随从,孟晚歌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见他停在自己身前朝她拱手行礼:温五小姐。
她点了点头,正要说裴寂在里面,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主子。闻风连忙垂下脑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裴寂满身的戾气在走到孟晚歌身边时已散了大半,孟晚歌侧头看到他手中拿着一块墨蓝色手巾细细擦拭了每一处指骨后,扔给了闻风:处理了。
闻风立马应是,抬脚走进院子里。
只见院中躺了一个妇人,而院脚处的男人半坐在血泊中,仿若生前受了极大的痛苦一张脸都扭曲看不见原样。尽管知道裴寂的手段,闻风还是不由哆嗦了一下,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刚刚裴寂晚来一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没人比他更知道,裴寂发起疯来有多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