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却不想她性子跳脱、不拘小节,小半日里总要闹出什么事来,还要怪是屋子里太委屈憋闷了。
秦知夷知道他在说上午郑姑娘那事,她挑了挑眉,不客气地说道,原不想多事,但那姑娘非要来招惹,就不许我给她个不痛快了
蔺九均淡声道,宋姑娘本不属于乡野,何必牵扯过多。
秦知夷拿起筷子,默了默。
向来是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没有旁人欺负她的份。
但蔺九均说得对,她又不会一辈子待在这,何必同郑秋锦计较。
她正打算开始吃,突然提起前头说快要走的话,你什么时候去送信记得告诉我一声,伤口好得太慢了,得去找个郎中看看。
秦知夷的伤是刀伤,伤口虽不深,但刀口长。
柳阙给的药都是些粗糙的村里偏方,她纵是再身体耐造,药不对症,伤口好得极慢。
正月初四,冰雪消融。
阳光照射之下,皆是萌芽冒青、绿枝拂风之处。
溪水村离嘉平县远,坐驴车来回需三个时辰,去镇上的驿站最近,坐驴车来回两个时辰就足够了。
但镇上没有女郎中,为着给秦知夷看伤,蔺九均还是决定去嘉平县寄信。
蔺九均家里并没有车驾,先头都是借范大叔的驴车,。
他想着这些日子里来秦知夷的挑剔,必然是坐不了两个时辰的驴车。
蔺九均便找到了松山庄的李庄头。
李庄头是认识蔺九均的,当初他被赶到庄子上住的时候,就是县里蔺家那边给李庄头打了招呼。
蔺家看不上这一脉,李庄头自然也不待见,随手就丢到庄头下一个小村子里去了。
眼下蔺九均突然找上门来,还说是要借马车去县里。
李庄头心里有些发慌,这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县里,蔺家又要这小子回去了
李庄头搓着手,突然笑得诚恳,蔺少爷,去县里做什么,可是近来蔺老爷身体不太好
蔺家现在掌家的是蔺九均的大伯,蔺老爷是蔺九均的爷爷,身体一直不好,病了许多年。
蔺九均听出庄头话中深意,不欲接话。
他摸出了半贯铜钱给李庄头,声音凛然,如寒冬腊月,办事。
李庄头被甩了面子,心中虽不爽,但还是收了铜钱。
蔺九均也算是蔺家人,姑且给个方便,左右他捞不到好处,蔺九均还住在他庄子上呢!
开春了,但这天还是亮得晚。
辰时快至,秦知夷就被柳乔闹醒,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两人半月多的交情也算深了,柳乔趴在床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知夷,宋姐姐,快醒醒,你们今天要去县里呀,我看见屋外那辆马车了!
秦知夷在这草屋住了这么些日子,也知道蔺九均家没养什么牛啊马啊什么的,哪里来的马车
又是一声鸡鸣,天将晓,辰时已至。
秦知夷已经收拾停当,哈欠连天、困意深深地走到屋外。
蔺九均已经在院子里等候她多时了,他递给了她一个小手炉,还用了一个碎布缝的套子包着。
出了院子,外面停着的是只有一匹马带着的车驾。
马儿正在墙根底下,有一口没一口地揪着刚冒头的小草嚼着。
前头赶马车的人是范大叔。
虽然昨日蔺九均便同范大叔说好了,但他还是行至马车前,说道,有劳范叔了。
范大叔笑得爽朗,说道,客气啥,刚好今日我便去县里卖豆腐。
范大叔有着做豆腐的手艺,平日就做了豆腐在庄上、镇里卖。
车厢内狭小,上了马车后,秦知夷与蔺九均相顾无言,各坐一边。
两人中间还放着一担新鲜的豆腐,用白麻布包了好几层。
范大叔赶着马车从溪水村驶离。
村里有起得早的人家,听到马车声,纷纷探出头来看,窃窃私语。
马车有些颠簸,坐的也是硬木板,谈不上多舒坦,但架不住秦知夷太困了,她攥着手炉在颠簸中睡得迷迷糊糊。
直到马车渐渐从乡间小道,走到官道上,秦知夷才清醒了些。
她掀开藏青色布帘,从马车窗口看去。
周遭的树林越来越少,进入嘉平县的城郊后,全是大片、平坦的田地。
秦知夷扭头回望,看见蔺九均还在闭目养神,却坐得端端正正,身姿挺拔。
……
装模做样的书生。
秦知夷摸了摸兜里的信,确保还在,她又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蔺九均,发现他还是坐得极其板正。
蔺九均此刻却突然睁了眼,两人就这么对上了眼神。
!
秦知夷率先挪开目光,淡定地问道,你是不是有夜盲症
她很早就想问了,夜里他进屋子时,一定要摸着墙再跨门槛;放东西时,也要先摸桌子。
还有他刚住进柴房那几天,秦知夷经常能半夜听到些声音,起初她不知道是什么声响,但第二日总能看到他新添一处淤青或磕伤。
后来除夕夜那次,她稀里糊涂问了那么一嘴,听到他的回答才猜到了些。
蔺九均没有犹豫,淡然说道,没有夜盲症,在下眼盲而已。
他若是眼盲,还能屋里屋外的忙活,这是把她当瞎子
秦知夷有些莫名其妙,你做什么突然呛人
不愿意说就罢,她只是随口一问,他也没必要这么轻飘飘地说自己是个瞎子吧
蔺九均微微偏头,有些疑惑,随后轻描淡写地解释道,不是姑娘理解的那种眼盲,在下年前摔了脑袋。醒来后,视物如眼前蒙了一层白纱,白日还能勉强借助光影,可以行动自如些。夜里的光微弱,便是一点都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