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祖先低语。她又取出一盏小巧的永燃灵光灯,其内的琥珀灯罩封存了一撮从洛阿祭坛中引下的永恒火焰。火焰微微跳动,映照出阿尔玛坚毅的脸庞。
有了这两件器物,阿尔玛踏上前往沃顿深处的旅程。她知道,遗忘祭坛隐藏在金色沙丘之间,只在满月映照下才会显形。一路上她遇到蜥蜴出没的岩石缝隙,也见到被风蚀成诡奇形状的石雕。手中的灯火在黑暗中闪耀,如同一只守护的微小灵魂,给予她勇气。
漫长的数日奔波,阿尔玛踩踏炽热沙土,抬首望见满月高悬。那一刻,隐匿的气流中传来低微的啸声,金色光纹在沙丘表面隐约浮现。她拨开荆棘般的扭曲黑色植物根,发现一处刻满古老符文的石碑伫立沙海,周遭有扭曲的荆棘散发幽绿色雾气,仿若海市蜃楼,却又触手可及。眼前正是遗忘祭坛——一个古老的裂痕门户。阿尔玛轻轻跪地,将仪式之刃划过掌心。鲜红血滴渗入石碑中央填满了符文的裂缝。微微的震动过后,石碑符文亮起红色微光,嗡鸣声中,一道虚幻裂隙缓缓开启。
就在此时,灵魂守卫者出现了:那些是由暗影与残余灵气凝结的凶徒,无形之爪在夜色中闪烁,伸手试图将闯入者拉入黑暗深处。阿尔玛在此刻高举永燃灵光灯,灯内的火焰骤然炽烈,驱散了黑影的侵袭。守卫者哀嚎着退后,仿佛畏惧这纯净的灵界之火。她不敢迟疑,纵身穿过那缓缓打开的裂隙。
进入裂隙的一刹,阿尔玛感觉自己的耳中轰鸣,灵魂仿佛受到巨大扭曲的挤压。周遭光景扭曲,时间与空间仿佛化作流动的雾絮缠绕心神。她站稳脚跟,以灵光灯照亮前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条泛着暗绿荧光的幽深通道中。通道之墙由诡异的石材构成,宛如灵魂化石,在其表面隐约可见无数扭曲面孔,张口无声痛哭,彼此缠绕。
踩过湿滑的地面,每一步都似踩在沉睡魂灵的脊背上。远方传来呢喃,这呢喃声无处不在,仿若耳语般试图动摇她的决心。阿尔玛闭上眼,回想起扎利乌斯宽厚的笑容,他曾手握长矛,肩扛巨盾,是族人的骄傲,更是她心中不灭的灯塔。借由意志的锚点,阿尔玛走出通道,抵达灵魂荒野的边缘。当她踏出裂隙,眼前是一片被奇异金绿光辉笼罩的空旷世界:成列的魂石柱耸立,如同审判者的目光。雾气在地表翻涌,飘荡的幽光仿佛被封印的叹息声。
在此地,阿尔玛感到灵光灯的火焰微微颤动,仿佛此处能吞噬一切光明之源,但这火光仍在。她知自己必须谨慎前行。灵魂荒野是远古洛阿遗弃的试炼场所,现是凡人灵魂的放逐之地。若她要找回扎利乌斯,必须深入这片被诅咒的领域,跨越未知和恐惧的迷雾。阿尔玛沿着灵魂荒野的边境行走,灵光灯微弱的火焰在指尖映射出她紧抿的唇线。她不知究竟该往何处寻觅扎利乌斯的灵魂,只能仰赖心中那一点微妙的直觉——兄长的气息也许就在此地弥散。他是一名勇者的灵魂,即便陷入迷失,想必仍有一丝尊严与力量残存。
穿过弯曲若蛇的裂痕隧道,阿尔玛来到一片泛着幽蓝色泽的荒凉湖泊边缘。在这亡者之湖的周围,雾气翻腾,如同活物。当阿尔玛试图凝神倾听,这湖边却总有无数细碎的呢喃声似在咀嚼她的意志。她紧握永燃灵光灯,那不灭的光火使这些黑暗耳语稍减威慑。
就在湖畔的一处灵魂石柱旁,阿尔玛感到灵灯的火焰如心跳般跃动。微光中,她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或许是扎利乌斯……正当她想要向前呼唤,却有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湖水中缓缓升起。
那是奥沙纳克——此地鲜为人知的古老守卫者。它并非赞达拉众所熟识的洛阿,而是某个更为久远的存在,似乎在远古时代便被遗忘,被弃于此灵魂荒野中。奥沙纳克的形体巨大,轮廓似由燃烧的岩浆与碎石构成,两只眼睛如同星河闪烁的深空。它的头颅上有弯曲如角的岩柱,胸膛处隐约浮现扭曲的灵纹,千百双手样似在攥取周围之魂。
凡人……奥沙纳克的声音如巨石翻滚,低沉而含混,你为何闯入此灵界废土此地,非汝族人所该踏足。
阿尔玛屏住呼吸,用不卑不亢的语气答道:我为寻我兄长扎利乌斯之灵而来。他应当归于部族先魂之列,却被流放此地。我愿付出代价,将他带回。
奥沙纳克沉默片刻,灵光闪烁的眼眸中似有古老记忆流转:你的坚决与这盏灯火昭示的意志,令我诧异。在此荒野,每一缕意志都易被吞噬,而你却持灯而来,不惧黑暗。
阿尔玛微抬下颌:若我畏惧,就不会跨过那遗忘祭坛。兄长曾为族人生存而赴死,我又何惧为他涉足禁地
巨大的存在发出低沉的叹息,如风沙刮过千年荒漠:若要带他回归,你须知灵魂荒野有其规则。此处灵魂皆为未竟之志、无归之魂。将一魂自此带回,需有等价之献。你可愿献出己身之灵,与此地交易
阿尔玛心头一紧。她早已料到这一幕,救兄长必然伴随牺牲。她回忆起童年时,扎利乌斯在雨林中为她编织花环,笑言:我们是一家人了,无论何时,我都会守护你。如今她有机会兑现自己的誓言——作为家人和先知之灵,尽管牺牲沉重,却再无退路。
阿尔玛缓缓举起灵光灯,使火焰映亮她的面庞:我接受。我以己灵,换我兄长归还。她抽出仪式之刃,在掌心再度轻划,让血滴入灯中。灯内火焰暴涨,赤红光芒如同奔腾的河流冲刷黑暗,将奥沙纳克巨大的影子也映出斑斑光点。
如你所愿。奥沙纳克沉声道,周围雾气暴动,仿佛大地在悲鸣。
灵魂荒野的力量开始翻涌,一股反扑之力似要将阿尔玛撕碎。那些暗影灵魂一齐尖啸,试图夺走她的意识。阿尔玛紧闭双眼,任灵光灯吸纳她的气息和意志。她想起扎利乌斯的笑容、族人的歌谣和祖先的佑护。即便无返之旅,此刻也无怨无悔。随着她的心志注入,灵光灯的火焰越燃越旺,在湖畔升起一柱金蓝相交的光芒。
兄长……醒来吧。阿尔玛声如轻风,却贯穿了这片阴冷的荒野。那道光柱中,逐渐显现出扎利乌斯的身影。他的轮廓先是模糊的魂影,随后渐渐凝实,周身萦绕微光,从深渊抽离的勇士重临世间。扎利乌斯迷茫地睁开双眼,他望见阿尔玛的形象在眼前晃动,但似有无形屏障将他们分隔。他伸出手,却只能触及微光,阿尔玛的面容渐渐虚化,化为流动的雾气。
阿尔玛……你为何来此他的声音颤抖,无法理解她的出现与消逝。
阿尔玛低声回应:我怎么能让你迷失在此你是我兄长,更是族人的守护。家人以生命起誓,如今该我为你燃尽微光。扎利乌斯双拳紧握,眼中满是痛楚与愤懑。他意识到阿尔玛正在以自己的灵魂为代价,将他从荒野中解放。纵有千言万语,他却无法阻止这一切。阿尔玛的身影已融入那一柱光芒,成为一道恒久不灭的指引之光。最终,光芒渐渐弱下,灵魂荒野恢复死寂,只余扎利乌斯一人凝望虚空。
而奥沙纳克的身影逐渐淡去,那对闪烁如星河的眼眸在黑暗中闭合,仿佛满足了某种古老条约。扎利乌斯体内涌入新的力量,一种穿越生死界限的感知。
当扎利乌斯再次睁开眼睛时,已不在灵魂荒野,而是站在祖达萨的边境之地。夜风轻拂,他看到萤火在林间闪动,听到远处迅猛龙的低鸣声。世界依旧如常,但他已截然不同。胸中仿佛有一道金色光火始终闪耀,那是阿尔玛的馈赠,是她留给他的力量与信念。
从那之后,人们说在祖达萨寂静的夜晚常能看到一名高大的巨魔,他的矛刃闪亮如星,他的足迹伴着微光。他不属于生者,也不纯粹属亡者,而是行走于界限之间的守护者。当部族陷入黑暗或失落时,这道微光会引领他们的灵魂,不至堕入无尽荒芜。
时间长河中,赞达拉的某处石碑上新刻下了一幅浮雕:扎利乌斯手持长矛,身旁萦绕光芒,那光芒的形象宛如阿尔玛的身影正轻轻抚慰他的肩头。石碑铭文写道:
吾光未灭,路自荒野;
兄妹之誓,万灵得归。
后世的长者们在夜晚围坐篝火旁,为后辈轻声讲述此传说。故事中的勇士曾深入沃顿沙海斩杀巨虫,以灵魂之险步入禁忌裂隙;故事中的先知以自己灵魂为祭,点亮无归者的归途。许多代以后,人们依旧记得他们的名字,记得那盏永燃的灵光灯,以及在光芒中交织的兄妹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