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奈一眼角泛红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
从来没有这么一刻，心跳的飞快。
有人要杀她。
她刚刚杀人了。
贺沉年看到她红了的眼眶都惊了一下，他都多久没见过大小姐哭了。
叶奈一冲到他跟前，有些像寻求保护的小孩。
“贺沉年，不怪郁子鹤，刚刚不是他差一点你就见不到我了。”
贺沉年看过郁子鹤，他也收了剑，将地上的人踢到郁子鹤脚边。
绣织缓缓从后面赶来，看见一地人头，强压住恶心感，绕到郁子鹤身边，“殿下，您没事吧。”
郁子鹤望着地上的人头，刀法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武力高强，这个人，不简单。
“没事，你先回去吧，鉴宝阁那边你看着处理就行。”
绣织走后，贺沉年半蹲下身子，他看出叶奈一在发抖，“我背你过去。”
叶奈一失力趴到贺沉年背上，在贺沉年耳边颤声说：“刚刚有一支箭，就差一点，我就要死了。”
她不知道怎么描述心里恐慌的感觉，从小到大，她都在大家的保护下长大，如此近距离靠近死亡让她呼吸都困难。
贺沉年绕过回廊，把她放到高出来的台子上，叶奈一坐在上面和站着的贺沉年平视。
贺沉年手臂一撑，翻到台子上，“别说死这个字，不吉利，你不会有事的。”
叶奈一眼神放空看着前方，她从来没有如此清晰感知到，蛊的力量，那一瞬间踏进她所想范围内的人，全部倒下，蛊琴明明只是琴罢了，她从未设想有一天，蛊琴会这般猝不及防被她用出来。
贺沉年想起不久前吴川和他说的话，蛊琴旁人只觉得用起来麻烦，修炼费劲难以使用，学蛊琴的人越来越少，以至于到如今的临近消逝，可真正学会蛊琴的人，杀伤力不亚于任何一种兵器。
叶奈一蜷缩成一团，手指紧紧抓着胳膊，抱住自己，心里有一阵声音循环，她用蛊琴杀人了……
用蛊琴……
杀人了。
明明师父曾笑着摸她的头说，蛊琴是造福之物，为什么她却突然对蛊琴如此陌生。
贺沉年脱下外衣，整个扔在了叶奈一头上，把她整个蒙住。
“大小姐，若你不出手，那倒在那的就是你们了，你没做错什么，相反，你做的很好。”
叶奈一闷闷的说：“我知道，只是……”
“只是你还不能接受。”贺沉年接上她的话，“你从未用蛊琴屠人，你所认识里的蛊琴是防御为主的，可刚刚你用起攻击，让你开始质疑自己，质疑蛊琴。”
贺沉年隔着衣服用力按了按叶奈一的头，“你没做错，是我来晚了。”
叶奈一掀开衣服露出头来，头发已经散了，有些凌乱，她冲贺沉年摇摇头，“你不晚。”
贺沉年眸光危险的盯着外边行色匆匆的府里侍从，“我本想对这三殿下放心一次，是我的失误，居然发生这种事。”
叶奈一被他的目光怔了怔，贺沉年，这次真的很生气。
“郁子鹤确实救了我一命，我还答应了他去宫里表演。”
贺沉年眉峰紧拧，“去宫里？表演什么？”
叶奈一指了指刚被人送回来的琴，“去冬宴弹这个。”
“大小姐，虽然我无权干涉你的决定，但这次，不行，你休养几日，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贺沉年的语气里有少见的不容拒绝的意味。
叶奈一别过头，声音还是很小，有些底气不足，“我答应郁子鹤在先，况且他救我一命，就当还了人情。”
贺沉年真的很生气，她能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良久，他紧握着拳头撂下一句，“随便你。”
贺沉年起身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叶奈一披着贺沉年的外套，包裹了她整个人，有些发软的往后挪动，把身体的重心靠到墙上。
她体内的蛊在兴奋，连带着她都产生了一种快感。
这个认识让叶奈一有些难受，音蛊在兴奋，因为击杀了敌人而兴奋。
绣织不知从哪里走出来，脸色也有些发白，不远不近的站着。
叶奈一靠着墙，扯了扯嘴角，勉强勾了个笑容，“绣织小姐，你还没走啊，有什么事吗？”
绣织递去一本书，“你还是看这个吧。”
叶奈一接过，没有书名，很厚，是个有些老旧的封皮包着的，她问：“这是什么？。”
绣织抱着手臂靠着柱子站着，不光叶奈一脱力，她同样有些难以支撑，险些被杀的感觉可不好受，况且那一地的人头也不是什么好画面。
“这是曾经一位客人抵押的物品，他曾周游四国，体验过民间苦事，也当过有些皇室之人的门客，他还记了些玄机卦象天象什么的，这书我留着也没用，你拿去吧。”
叶奈一把书抱在怀里，“谢谢，你…没事吧。”
绣织嗤笑一声，“你个小丫头都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顿了会，绣织狐狸眼柔和几分，“你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叶奈一说：“不习惯什么？”
“杀人，你的心理反应，好像挺大的。”
绣织走到叶奈一身边蹲下，轻轻抱了抱叶奈一，“虽然我不能确定你的身份，但是你以后的日子一定少不了鲜血，我从小就被培养成一个他人口中魅惑人心的狐狸精，虽极少动手，但总能看着鉴宝阁下黑暗的一面，都城，那是一个国家最肮脏的地方。”
“钱财与权力，小姑娘你一定不缺少这些东西，可拥有了就有代价，或许你今天经历了你多年未曾设想的画面，可这就是你未来要走的路。”
绣织狐狸眼深深看了看叶奈一，“你也该庆幸，你的身边有个忠心耿耿的护卫，很久以前我也有个一心想保护我的妹妹，很可惜，她再也不能保护我了，珍惜你的护卫吧，他可能比任何人都想要保护好你。”
叶奈一心里有些五味杂陈，绣织的身上收敛了那妖媚的气息后，是浓重的悲伤，她摸了摸裙间的一个小布包，从里面抓出颗暗绿色的玉块，“绣织，这个送给你。”
绣织不拿，她轻笑一声，“我可不是图你的钱财和你说这些的，就当我善良一回行了。”
叶奈一抓过绣织的手塞到她手心里，绣织细看一惊，水夜绿玉，小丫头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