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活啦(1/2)
1.
荣和二十一年。
十月。寒露。
苏州通判府上下一派喜气,无论是夫人小姐们还是底下的丫鬟侍从们,脸上都挂着笑。
两两结伴,说起的都是通判郎温泽升迁入京事宜。
唯独西北角的一处小院,人烟稀薄,无人问津。除了屋里点着的两根细烛,竟无一盏油灯。
烛光幽幽,映在床上女子的脸上,更显她几分苍色。
屋中陈设简单,老旧看不出年岁的桌椅与女子身下的架子床之间,仅用一架画了两笔花草的屏风相隔。若不是窗边的妆奁,任谁进来瞧了也不觉是温家小姐的闺阁。
疼——床上女子梦呓一般,轻飘飘吐出一声。
她额头上用面料粗糙的白布缠了几圈,一双柳叶弯眉紧紧拧到一起,仿若有道不出的苦楚。
疼——
好疼啊——
孟晚歌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疼,仿佛是有人要将她生生撕成碎片。
不知道这么疼了多久,所有的痛楚好似都消失了。
渐渐的。
她像是被什么从高处扔了下去,似乎是砸到了脑袋。一股钻心的疼从脑袋上传来,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睁开了眼睛。
小姐!您终于活过来了!一道喜极而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听上去十分开心。
开心
她孟晚歌死了,该人人欢庆,恨不得夜夜笙歌才是。
这是哪儿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竟然会为了她活过来而开心。
这般想着,孟晚歌侧头看向跪坐在床边的小丫鬟,只见这丫鬟顶着简单的双环髻,面容清秀中带着几分稚嫩,穿着一身说不出是浅蓝色还是浅灰色的侍女服。
与宫中的其他婢女装扮格外不同。
孟晚歌正要开口,只觉头顶一阵眩晕,她下意识抬手扶额,便摸到了额头上那块白布。
粗糙得让她多摸一下都担心会划破手指。
小姐,都是奴婢没用。小丫鬟说着便有两行清泪落下来。
小姐
她是哪门子小姐。
这到底是哪儿来的宫女……
没等孟晚歌出声责问,她便先看清了屋中的景象。床边灰蒙蒙的帷幔被束在床沿,擦过床沿可以看到一旁小台子上的蜡烛已燃烧过半,窗外的风从缝隙中钻进来也带着那微弱的火苗晃了晃。
这一屋子,说寒酸都不为过。
而这时,孟晚歌也突然想起不久前她刚被人束住手脚悬于梁上,被活活吊死了。
她已经死了。
那眼下又是怎么回事
眼前这个陌生小丫头哭得真心实意,倒也不像是什么鬼差鬼使。
以往吃了那么多次亏让她此刻不敢先开口说话,只是扶着疼痛地脑袋从床上爬了起来。见她这个动作,小丫鬟连忙也起身来扶,待她虚虚倚靠在床沿上才又收回手转身往外走。
孟晚歌只见那小丫鬟一边绕过屏风一边道:小姐您口渴了吧奴婢给您倒杯水。
不时,那丫鬟倒了水回来,双手将白净的茶杯递到孟晚歌面前。
没等孟晚歌接过来,屋外突然传来一道清丽的女声。
秋月,你家小姐死没死啊
端着茶杯的秋月手一抖,一张喜意的小脸瞬间白了,咬着唇抬眼看了孟晚歌一眼后转身站在了床前。在孟晚歌看来便像是一只想要保护小鸡的母鸡,就差没有展开双手了。
孟晚歌不动声色地顺着秋月的目光望向屏风。
有人啪地一声推开了门,脚步声缓缓从屋外走进来,再绕过屏风。
一行人见到坐在床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在昏暗的屋子竟无端生出一股阴寒之气,吓得惊呼了一声。为首的女子面容娇丽,发间数支珠翠点缀,一身胭脂绣蝶烟罗裙看上去质地上佳,只一眼便能叫人知道身份不俗。
只是眉宇间的刻薄之意难掩。
温宜玉惊呼出一声后察觉自己有些失态,故作淡定地整了整袖沿才颇有些讽意得睨了床上的孟晚歌一眼:妹妹真是好福气,知道后日入京,竟也活过来了。
在她身后的一个女子看着年岁与她差不多,听她说了这话也只娴静温顺地站在一旁一言不语。
大小姐……三小姐……你们……床前的秋月自然也听出她们话中的意思,咬了咬唇忍不住上前了两步。
她一副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让温宜玉勾了勾嘴角。
不用温宜玉说话,她身后的一个丫鬟上前一步抬手便给了秋月一巴掌。秋月手中水尽数泼出,几滴水星子落到了温宜玉那双锦绣双色芙蓉鞋上。
小贱人,竟敢脏了我的鞋!温宜玉怒极,上前又给了秋月一巴掌。
秋月许是早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一双眼睛微微泛红,却也没吭一声。
坐在床上的孟晚歌见状却是微微皱起眉头,以往还从没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
别说是打她身边的宫女,只要是听到她昭阳公主的名头,便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丝毫不敢靠近。
原因无他。
昭阳公主实在是臭名昭著,罪大恶极。
上至嫔妃公主,下至黎民百姓,人人对她又恨又怕,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