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一层和二层的地板全都断开,在轰隆声中砸向最底层的停车场。
白烨灵只来得及紧紧抓着吴归的胳膊,他的灵力不是土系,只能撑开一个小小的空间,护住两个人。
地动山摇,巨大的声响过后,整个剧院全部塌陷。
*
地下。
白烨灵一手抓着吴归,一手撑着头顶。
他们掉下来的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四周没什么可以支撑的角落,白烨灵不敢撤掉手上的灵力,他转过头,咬牙切齿地轻踹了吴归一脚：喂！醒醒啊！
和白烨灵有蓝耗蓝,没蓝耗血的机制不同,玄龟一族天生便有自我保护机制。
灵力消耗到最低限度,便会缩进龟壳中,进入沉睡状态。
反正骨头硬,过几年被后人挖出来,又是一条好龟。
吴归躺在那,天塌下来我自巍然不动。
白烨灵气得想翻白眼,他心里琢磨着要不往上用狐火烧出一条路来,鼻子里嗅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地下层有个停车场,这味道像是汽油。
白烨灵惹不住竖了个中指：天杀的白玉京,想玩儿死我
事已至此,白烨灵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个爆炸来,只能拖着吴归一点一点挪动。
*
最先跑出来的人是个摄影师。
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地面塌陷下去,整个剧院和周围一片已经变成了废墟深坑。
立刻有人围上来,问他有没有受伤。
皮外伤,我没看见后面有人......等等,白老师出来了吗
你说谁
白烨灵!
周围几个人静了一下,炸开了锅：他不是跟着我们一起出来的吗
不知道,他好像在最后！
有人抬高声音去问其他人群：看见白烨灵了吗
没有,他说让我们跑出来记得报警,好像又回去了。
摄影师和众人面面相觑。
一只手突然从旁边伸过来,攥住摄影师的胳膊。
摄影师低头一看,是一个少年。
严霜死死地盯着他,眼睛里都是红血丝：你说,白烨灵没出来
摄影师一愣：你是
严霜放开手就向废墟奔去。
周围人吓了一跳,大喊：别过去！
快抓住他！
几个正在现场拉警戒线的消防人员立刻冲进去,把严霜拖了回来。
放开我！
小同学你冷静！我们正在盘查组织救援了。
消防队长过来查看情况,叮嘱两个队员看住他。
旁边的人以为他是粉丝,七嘴八舌的安慰：他当时指挥我们疏散,一定知道逃生路线。
对啊,警察已经在盘点人员的了,现在还没有落下的。
严霜心里也祈祷白烨灵就在外面,只是联系不到。
他焦灼地看着警察核实身份。
剧院进入有门禁,每个人都有记录。
警察快速地用设备扫过人脸,十个、二十个、五十个．．．．．．
阴沉的天空下起小雨。
所有人都在,除了吴归和白烨灵。
现场很多媒体人,已经有人在做着实时报道。
海城大剧院今夜突发严重塌方,目前仅有两位人员失踪,分别为艺人白烨灵与其经纪人吴归。
据现场人员回忆,塌方时,艺人白烨灵先生主动组织逃生,曾多次返回剧院为被困人员指路,目前塌方原因尚不明确,救援队正在积极救援。
周围的高楼灯火通明,冬日的寒风呼啸着吹过,报道声,议论声,汽车喇叭声嘈杂地混在一起。
严霜站在一边,看见救援队长手中的剧院图纸。
一个红点打在剧院的最中心。
救援队长严肃道：这个位置在建筑群中心,几个人先下去查看情况,不要乱动,以免造成二次塌方。
记者问：请问生还的概率大吗
队长没说话,带着人向废墟走去。
记者在旁边看了严霜两眼,似乎突然认出了他来。
你是那个被白烨灵资助的学生吗
严霜像是没听到似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
短短两天,第二次,白烨灵又是一个人身陷险境,但是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他当时没在外面等白烨灵就好了,可是他即使在里面,又能做什么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白烨灵在他眼里就是师父口中为祸一方的狐妖。
后来白烨灵资助了他,接他放学,带他去玩,那个阳光下的世界似乎一瞬间就被打开。
他一下子获得的太多,而白烨灵甚至不需要任何回报。
他以为白烨灵很强大,光鲜亮丽,无所不能。
后来听到白烨灵受伤的消息,他赶到医院。
那时候白烨灵在昏迷,醒来后池仰秋便一直守在里面,他徘徊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敲门进去。
直到在村落里白烨灵停下车说歇一会儿的时候,他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原来白烨灵也是血肉之躯,也会受伤,也会疲惫得说不完话就睡去。
他当时在心里发誓,快点成长起来,长成像池仰秋和吴归那样厉害的人,才有资格在白烨灵身边,而不被当成累赘。
可生还这样的字眼突然用在白烨灵身上时候,留给他成长的时间似乎戛然而止了。
那要是白烨灵真的没能生还呢
来不及说的话,和来不及偿还的恩情,怎么办
严霜麻木地想：那只好追着他到下一辈子去。
最好白烨灵出生时他也出生,倒也算是有了和白烨灵并肩的机会。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天空下中的冷雨持续不断地落下。
数盏探照灯对着废墟之中,对讲机里不断传来通报。
严霜站在雨里,记者过来劝他去旁边等,他也当没听见似的。
雨水隔着雨衣打在头顶上,他执着站在警戒线旁边,盯着那片废墟。
让白烨灵活下来吧。严霜心道：换我死也行。
不知站了多久,他肩膀被人用力捏了一下,雨水似乎被谁挡住了。
有人撑伞站在他旁边,对他道：别在雨里站着。
声音熟悉,严霜回头,看见池仰秋。
他不知道该对池仰秋说些什么。
池仰秋看起来风尘仆仆,一只手上拎着一套救援的衣服,面色十分冷静。
他把伞递给严霜,对严霜道：帮忙撑一下伞,我套衣服。
严霜开口,声音滞涩,问：你去哪儿了
池仰秋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去管严霜自己都没察觉的责问,只是道：我等下会跟着救援队下去,白烨灵还活着,你冷静点。
真的吗
池仰秋再次捏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会把他带回来的。
池仰秋说完,戴上那个护具,拉起警戒线进入现场。
救援队长走过来,池仰秋一边和队长沟通,背影逐渐没入雨幕。
严霜站在原地,捏紧了手中伞柄。
*
救援队长指着图纸上被池仰秋标记的另一个点：确定是这里吗
池仰秋点头：确定,剧院的物业是我们集团子公司,这个点是在你们测算的基础上修正的,也同步给专家那边看过了。
他还有半句话没说。他身上残留白烨灵的一部分灵力,在这个距离下,已经带他感知到了白烨灵的位置。
池仰秋沉声道：相信我。
救援队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对着对讲机指挥道：各队员注意,挖掘点向南方移动二十五米,注意雨水造成的滑塌。
机器在远处伸过来的吊臂将一层一层的钢筋水泥逐渐拉开,这过程急不得,池仰秋站在旁边,面色紧绷。
等到最后一块阻碍也被掀开的时候,池仰秋一马当先弯腰下去。
救援队长拦住他：池总,我们是专业的,你先退后等待吧。
池仰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他感应到位置,却不知道他们具体状态如何。
确实还有生命气息,但有没有受伤,或者就算没受伤,被掩埋在黑暗的地下空间这么久,心理状态如何,全都令他十分焦灼。
上神对着白烨灵睁开眼睛,这种高度紧张的环境下,他担心白烨灵又陷入到深渊的记忆里,做出什么不可控制的事来。
过了一会儿,雨声中传来警犬的叫声。
救援队长立刻大喊：有人,底下有人！
池仰秋立刻飞奔过去,半跪在那个缝隙旁边。
救援队长还要再让他退后,池仰秋拽下手套,银色的戒指一闪而过。
他沉声道：白烨灵可能会有心理问题,我是家属,我能安抚。
救援队长愣了一秒,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继续指挥道：合力把杂物先清理出来,再抬水泥板。
他转头冲下面用喇叭大声道：有人吗吴归白烨灵
喊了两声不见回应,池仰秋面上依旧冷静,掐着手心。
小型搜救无人机先被放了下去,机器在横斜的钢筋中穿梭,他们紧张地盯着画面,突然,队长道：停！停！画面左边的角落,是不是有一只手！
机器方向调转过去,微弱的灯光下,那确实是一只手,沾着污泥和血迹,垂在地上。
优美修长的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救援队长转过来看了池仰秋一眼,男人紧紧盯着那只手,声音依旧是冷静的。
不用多说,队员已经自动摄像头调转,对准那个方向。
当画面里出现完整的人形的时候,所有人都送了一口气。
白烨灵屈着腿,刚好一块钢板撑出了一个三角结构,白烨灵一只手撑在钢板上,不知道醒着没有。
旁边躺着吴归,看上去应该是昏迷了。
几个队员用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