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块碑(1/2)
留给你的
卢椋脑子里闪过无数猜测。
绝症没几个月可活了。
中二病晚期。
行为艺术。
……
她没有露出孙捡恩想象的惊讶,只是微微偏头,手搭在座椅的靠背上,语重心长地说:我们这没有小孩和家长的合墓。
她觉得两个妈妈已经够不同寻常了,你说的两个妈妈,是什么关系
一般人不会往恋人那方面想。
卢椋的石雕厂在父亲这一代做大,她的物质生活也摆脱了普通工匠女儿的水平,也算见识广泛。
他们祖辈都在采石场里生活过,爷爷传给父亲的时候也有传统的墓碑雕刻手法。
早年的工匠没那么多现代化工具,更谈不上先用电脑做3D建模渲染出效果图。
雕龙绘凤是吃饭的手段,会不少书法也是他们谋生的必需品。
等后来切割机更新迭代,开模工具也越来越多,父亲意识到做传统墓碑已经没多少利润了。
他开了石雕厂,从柬埔寨等东南亚国家进口石材,也重金聘请了其他地方的工匠开启了神像制造。
卢椋刚会走路没多久就开始学着爬脚手架,偶尔会坐在大佛还没有雕上衣裳的半成品石材上睡觉。
她和石头一起长大,性格像妈妈一样外放。
青春期的同学都为了恋爱郁郁寡欢,她拎着切割机满场子跑,对朋友说那个男的如果欺负你,我就把他割成肉条。
她在外名声不佳,骨子里带着和她妈一脉相承的血腥。
但她妈是电工的孩子,用电锯炉火纯青,到卢椋这里推陈出新,这些大型器具都包会的。
卢椋的奶奶不识字,跟了墓碑工匠爷爷也学着看以前的古籍。
等卢椋的长大,识字越来越多,她看的东西也很多。
千百年流传的石窟遗迹全是登仙的幻梦,反而显得拘泥于性别的感情太过设限。
卢椋扫过地上和刚才滚落的奖杯放在一起的另一个奖杯。
金奖和银奖,写着孙飘萍和李栖人。
她们是一对
孙捡恩的:不知道。
她捡起地上几十年前的奖杯,她生母的遗物和养母的遗物堆在一起,几乎塞满了她的行李箱。
很小就寄宿群居的孙捡恩反而没多少自己的东西,衣服卷成一团可怜兮兮地挤在角落。
女孩否认的时候长发飞扬,又带着几分不确定,她们不是或者是,影响葬在一起吗
她对墓碑没什么概念,李栖人从不带她参加这些悼念活动。
清明节对孙捡恩是古诗文必备的那一句,可能还要吃点节气的食物。
老师会给舞蹈生发一盒青团,又叮嘱她们要节制。
她们的专业注定对身材有严格要求,从懂事开始就必须学会抑制欲望。
那倒也没有。
桌上有酒店送的果盘,卢椋吃了一颗圣女果,点着手机上的墓碑照片。
长辈总是忌讳这个那个,她说话不会说满,总会留一丝余地,如果你能做主,也不差钱,我都可以。
孙捡恩:你很缺钱吗
卢椋笑了笑:什么人能不缺钱啊
她看了看手机,奶奶在群里问她去哪里了不回家吃饭。
石雕厂正常五点下班,偶尔加班,卢椋是老板,几乎天天加班。
她的生活很简单,就是在厂里生活。
厂子收养的流浪猫每年增加,扬草宠物医院的医生都给她开了vip,成为卢椋通讯录里的绝育仙人。
既然要待上两个月,那你先在酒店住几晚吧。
墓碑的事不着急,等你收拾好了,我接你去我厂里看看样品。
家里的老头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总是希望卢椋一起吃晚饭。
今天不是应酬,卢椋也是临时过来,没有报备,她打算走了。
孙捡恩哦了一声。
门关上的最后一刻,卢椋还是追问了一句:真不用我带你去吃个饭
孙捡恩:我吃得少,也不饿。
卢椋长得也不算平易近人,浓烈的五官和深邃的眉眼的确符合她的职业,孙捡恩觉得她像开凿出来的神像,不知道哪来的悲悯。
她哦了一声,那行。
门关上,她离开了。
室内安静了很多。
孙捡恩看了眼窗外的陌生城市,小地方山多,也没什么高楼,夜晚只能看到山上村落零星的灯火。
县城也就巴掌大,从火车站开到中心的酒店不到半小时。
但从这里走出去要很久。
孙捡恩捡起地上的奖杯,手指摩挲上面刻着的名字。
她不知道孙飘萍是怎么从这里走出去的,一个孤女要接受多少资助才可以靠舞蹈谋生。
一般人只会劝她从事来钱快或者稳定的工作,踏实和务实注定和舞蹈创作关系不大。
李栖人又为什么会说服父母帮助孙漂萍呢
这么多年她养育自己,会有片刻的后悔吗
人生中次次令她落败的劲敌死了,还要养大敌人的孩子,送她去敌人站过的舞台。
但孙捡恩没那么喜欢跳舞。
她只是没有选择而已。
养育之恩太沉重了,她没办法不为了李栖人而活。
现在李栖人死了,她揣着她的日记本和存款来到扬草,试图解构日记本里她难以理解的感情。
怨恨难道也是爱的一种
孙捡恩跳过这样的剧种,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么淋漓又撕扯的感情。
所以她的第一华而不实,十六岁那年输给她的喻沐不服。
来到陌生的城市,她没有需要报平安的家人。
堂姐和她不亲密,也有家庭,孙捡恩不会去打扰她。
孙捡恩坐在床沿坐了一会,有人给她发微信消息。
[听说你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