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贺维(1/2)
部活结束。
篮球部训练得比我们更晚。即使排球这边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们还在不停地跑动。
我留到最后,收网,和一年级一起打扫卫生。
牧野前辈曾经也是最迟走的成员。但她升上三年级后就没有再自主加训过。
从假期走到新学期,很多人都变了。这是无可避免的事实。我今早出门前,趁着地吸引力还没有偷偷把我压扁,量了一下身高,也比春假前成功多长了0.8厘米。
目前总共159.72厘米高。
虽然远远不如已经一米七五的牧野前辈,但我正在长身体。而且客观地说,这个高度在国中女排里也并不算差,对于自由人而言更是绰绰有余。
当然,能长得更高最好。
那样步幅会更大,手臂更长,接球更快。
打扫完,和小朋友们说再见,与篮球部的教练、成员们道别。我记着先前在教室里的约定,爬回教学楼,找到刚开完会的文娱委员。
上学年,她也跟我一样在C组。
今年的班级对抗赛,还是我和另一个男生负责执行。文娱委员(兼比赛执行委)把文件袋收进抽屉里,一边回想着说道,呃,好像叫什么大……
我反坐在她前桌的椅子上,两臂搭着椅背。
大城同学
啊,对!真不愧是维,我都还没把班里的新面孔认全呢。
稍微问了一下情况,原来是女孩觉得未来的搭档看起来不好说话,又是学生会的,恐怕忙不过来;而且班里参加活动的积极性不高,目测很难调动。
到时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希望我可以帮帮忙。
我当什么事呢,没问题。我撑着椅背站起身,有排球直接报我上去就好,其它项目如果报不够人,时间不冲突的话我也能顶一顶。
文娱委员眼含热泪:麻烦你了……和维分在一个班真幸运!
这次活动有你统筹我也很放心,要一起回去吗
要!
给,纸巾。
呜呜呜。发出擤鼻涕的声音。
中途请她吃了两串关东煮,我们在交叉路口分别。
天已经黑了。
暮色四合,月朗星疏。并盛町沉入夜晚静谧的河流里。我回到家,屋内已然把灯开得亮堂堂的,爸爸应该也刚到,正戴着围裙准备晚餐。
我上楼把书包匆匆一放,快步下来。
粗略扫视一圈,大概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我立刻挽起校服袖子,跑去翻橱柜拿盆具。
今晚吃咖喱吗我确认道。
是的。
爸爸应了声。随即切着食材,转头望来一眼。
作为大学教授,常年待在青春环绕的环境里,我的父亲身上总有一股散不去的书卷气。他身形瘦削,戴着纤细的方框眼镜,镜片后的神情总是平静又柔和,讲话也温文尔雅:维,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很好呀。我忙活着答道,分班后的班级也不错,大家都特别热情,我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说起来,现代文老师换了一位。新老师据说是东大的研究生,听她的课学到很多。
这样啊。老师跟我说了你这次的成绩,很厉害哦。
但是不要骄傲,接下来也要认真对待,对吧
爸爸把处理好的食材小心翼翼地放进锅里。继而,我听见他轻笑一声,温和地说:嗯,小维一直都很让人放心。有你反而是我们会骄傲。
我露出一个那是自然的笑脸。
不过片刻,烹煮咖喱的咸香浑然四溢,白雾腾腾,像有一只勾引汤姆猫般无形的手勾得人愈发饥肠辘辘。紧接着,厨房泛起锅碗瓢盆轻轻磕碰的声响。
我拿起饭勺,打好两盘米饭。
妈妈什么时候回来我关心道。
最近意大利那边好像很忙。爸爸接过我手头的饭盘,另一手拎着锅勺,再细细搅动一番咖喱汤,我问过她,本来说这周会回,但看情况应该会延迟到下个月。
我仰着脑袋,一半真诚一半调侃地注视他:爸爸要是寂寞的话,就多去找三浦叔叔钓鱼吧。毕竟我这个月也很忙。
我爸:……
我爸:你啊。对了,是要准备县区联赛了吗
不,那还要再过两个月。只是班级对抗赛的校活动要开始了,我应该还会报排球。
加油哦,我能去看吗
他递来浇盖好的咖喱饭。
不可以。但下半年有马拉松大赛,家长有空可以来。
捧住新鲜出炉的晚餐,我边说边绕出厨房,坐进餐桌。
电视机里播放着晚间新闻。
和老爹一起吃完饭,我问了他一些大学里的事情,聊聊天,再一同去洗干净碗筷。
他饭后会出门散步。我则需要做功课,因此率先洗澡、洗衣服,晾晒完毕后上楼回房。
今日,休矣。
把自己放进舒适圈里需要三步:
开门,进门,关门。
然后挪两步到床边,马上、立即、瞬间扑通一声卸力跪地,上半身形如面条地瘫向床铺。
我揪着身上柔软的睡衣,犹如一条折叠的保龄球竖瓶那样凝固在床角。放任自己暴露在空气里,静置半晌,才沉重地,叹出一口绵延不息的气。
……唉!
累得要命……为什么刚开学没多久就有那么多事。
脸颊埋在凉丝丝的被褥表面。我沉静须臾,慢慢从喉咙里挤出发牢骚般的闷声嚎叫。
呃呃呃——
什么稳定的第一名,虽然确实有在稳定发挥,但是老师一副我能碾压那个狱寺同学的口气也未免太可怕了!
那种平时不读书却能轻轻松松撵在后面的家伙真的很吓人……难道没人懂我吗好歹拿出一双黑眼圈看看啊,结果每次在走廊瞥见他,都是完全容光焕发的混血漂亮小子的样子。
还有,为什么会抽烟,但是手指尖和牙齿却都丝毫不发黄啊天赋异禀到这个份上。
唉呜呜——
要是只读书也罢,偏偏还有学校的活动。真是够了。运动会已经那么折腾人了,还要比团体赛……二年级搞小团体比一年级还严重,光是处理团体内的矛盾就能再摧残掉我半条命。累累累,好累好累好累。
好想一辈子就待在房间里哪也不去!
我侧过脑袋,枕着床沿,一声不吭地盯着亮一盏桌灯的书桌。
它缄默地靠着墙,就像一位不善言辞的老朋友。柔和的光源轻轻的,暖暖的,如同纱巾那般透明、朦胧而温馨地踮着脚,亲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