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殿的长廊内,任也弯着腰,伸手摸着一间厢房门的缝隙,身体陡然一僵。
手指划过,并无阻碍之感。
提前系好的发丝断了,这间房刚刚进去过人。
今夜,他在两处做了准备,分别是寝宫和静心殿。但这不是他料事如神,而是他把自己能做到的,都做到了极致。
命就一条,肯定要格外珍惜。
后退三步,任也蓄力,一脚踹开了房门。
“嘭!”
门框作响,抖落下一阵灰尘,厢房内漆黑一片,静谧异常。
“我知道你在里面,出来吧。”任也站在廊道中的阴影处时,竟让周遭的宫灯变得忽明忽暗,散发出幽蓝色的光亮。
短暂的安静过后,室内泛起吱嘎一声,柳玲儿的身影出现在了黑暗中:“我真的很好奇,你是怎么发现二愣被魅惑了?”
“血迹,春香园的血迹不对。”任也盯着对方的身影,一动不动:“你做了现场,但太仓促了。小太监血迹呈喷溅状,可二愣中暗器的血迹却太过凝聚。既然是交手,血迹就不会这么规整,而且他下午离开过……”
柳玲儿内心惊愕,迈步向前:“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是要杀你,而是要进静心殿?并且,你还提前在这里布置了陷阱?!”
任也估摸着对方与自己的距离,思绪不乱:“在二愣离开喜乐宫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不过,你既然出了剧本,那我照着演下去就好了。我是个废物,能活动的地方无非就是寝宫和静心殿而已。”
两句话,柳玲儿心里的所有疑惑都已被解开。
“你在现实里到底是做什么的?!”柳玲儿内心十分憋屈,她感觉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漏洞,在这场游戏里也曾两次占据了主动权,但最终还是没有算计过这个废物怀王。
“我不是你爹,没义务回答你所有问题。”任也冷冷地回道:“你想活嘛?想活的话,我也有几个问题。”
柳玲儿做沉思状,缓步上前:“你想问什么?”
“你找到的队友了吗?是谁?”任也的目光有些空洞。
柳玲儿低头沉默。
“你不说,那对我就没有任何价值。”
“我确实已经找到队友。”柳玲儿迈步抬头,距离任也不超过十步远:“好吧,我想活。队友有两人,他们的身份牌分别是……。”
“嗖!!!”
突兀间,柳玲儿脸颊上泛起厉色,甩手射出一根暗紫色的钢钉,化作一道流光,带着破空声,直奔任也脑门。
这根钉,名为碎魂钉,是柳玲儿最后的保命道具,可碎人魂魄,而不露外伤。
魂钉扑面而来,任也瞬间闭上眼睛,轻念道:“百步之内,冤魂挡死。”
“刷!”
骤然间,一道鬼影平地乍起。
鬼影身着女婢衣裙,面色惨白,但两个脸蛋上却尽是粉红之色,脖颈上也有着一条纤细的勒痕。
那女鬼吐着长长红舌,双眸怨毒地盯着柳玲儿扑上前去。
“噗!”
魂钉急射而来,眨眼间便钉在那女鬼的额头之上。
“啊!!!”
冤魂发出一声惨叫,当场魂飞魄散。
“啪嗒!”
魂钉落在地上,霎时间黯淡无光。
柳玲儿站在室内,脸色一僵,双眸瞬间荡起绝望之色。
“我很谨慎,不好杀。”任也慢慢摇头,身上散发着强大的阴气,迈步进了厢房:“看来,你也并不打算活着。”
在密室中激活的御笔,拥有复刻神异法术的功能,所以,任也在今晚决战前,就去了王妃的寝宫,并用“供给”王妃两个时辰天赦之气的代价,换来了一次“偷师”的机会……
这便是他的底牌,只不过这个底牌拥有很强的副作用,并且限制极多。他此刻还未展现出最强的能力,但时间已经不多了……
柳玲儿彻底破防了,脸颊苍白地攥着拳头吼道:“这不公平!为什么你的特殊能力……?!”
“我在明,你在暗,何谈不公平?只是我脑子要比你好一点。”任也扬起了镇国剑:“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就不问了。”
“轰!”
就在任也挥剑要砍向柳玲儿时,殿外泛起一声巨响。
……
殿外,天光即将破晓,东方霞光万丈。
“嘭!”
二愣的身躯撞在大殿上方,轰碎了牌匾,砸穿了木梁,宛若死尸一般摔落在地。
这是他硬接下徐老道第二掌结果,前胸凹陷,口鼻喷血……
无数木屑飘砸在二愣的身躯上,他只感觉自己双耳失聪,双眼中尽是血色,身躯不停地抽动着,却无再次站起的力量。
只不过,他右手还在冰凉的地面上摸索着,似乎想要再次拿起名刀邀月……
周遭的小太监露出同情之色,但依旧无人敢上前搀扶,也无人敢阻拦徐老道等人。
这个世界很冷,有些人生来便是喽啰,心有同情,就已是最大的善意了。
徐老道目光呆滞地扫了一眼二愣,抬腿便登上高台,径直向殿内走去。
今夜静心殿一战,并非二愣学艺不精,而是徐老道的手段太过诡异。他虽为景帝幕僚,但学的却是南疆养尸之术,阴狠且歹毒。刚刚二愣交手的,也并非徐老道的真身,而是——他养的力身之尸。
这具力身的原主,生前是一位活跃在南疆的知名武将,武艺高强,力大无穷,后被徐老道炼化,改了容貌,每日又以强壮男人的精血和丹药喂养,这才有如此战力。
力身讲的就是一力破万法,身似锻钢,犹如神兵,近身搏斗,有万夫难挡之勇,也正克二愣快到极致的刀。
身后,众官员与兵丁,紧紧跟随着徐老道的力身,准备入殿。
密探营指挥使吴阿四,目光阴沉地扫了一眼趴在地上的二愣,撇嘴嗤笑道:“现在明白钟奎山的话了嘛?今晚你主子都不一定能过得了这一关,你这条看门之犬,还想螳臂当车?嗯?!”
他抽出腰刀,用刀尖轻戳着二愣的肩膀:“我与你说话,你为何不回?抬头告诉我,现在谁是无脊之犬?!”
鲜血从肩头滑落,力竭的二愣,连头也抬不起来了,只气息微弱地回道:“我若是一条看……看门之犬,那你等在狗皇帝的眼中,连条犬都算不上……只是随时可弃的夜壶罢了。”
“呵?!”吴阿四狰笑,缓缓抬起钢刀,对准二愣的脖颈:“愿你在阎王爷那里,也能这般伶牙俐……。”
“嘭!”
突兀间,原本紧闭着的殿门敞开。
徐老道与众官员循声望去,见到任也目光阴森地站在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