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大越官道上。
文鸯躺在马车地板上摸着重新起伏的胸口,激烈的心跳声之上是一封文国公府的密信。
信中道明了她的身世是大越文国公府的千金嫡女,因贼人所偷而流落在外。
【为父为母思女心切,秘密回府切勿声张。】
信中皆是文国公亲笔,洋洋洒洒,字字珠玑。
若是上一世,她还会心跳加速,无比期盼脱下女扮男装为质子侍医的青袍,换上国公府嫡女的红妆,堂堂正正以女儿身现世。
然而经历过一次被拆断四肢,塞入瓮中做人彘的痛苦后,文鸯想要放弃。
天大地大,重活一世的她不想再做名不副实的贵女。
车轮依旧滚滚行驶在官道上,文鸯思绪回笼,掀开帘子打量起窗外。
麓丹被远远的甩在黄沙之后,镇西关的隘口已渐行渐远。
文鸯作为质子九王的侍医随使团归国,只要在使团马车中静等,不过半月就能重新成为文国公府嫡女。继续被污蔑为暗探、再一次死于亲人之手。
国公府嫡女的身份能有命重要?文鸯眼睫颤抖,她怕了,她想逃。
但眼下想要离开使团,就得求得九王奚衍的允准。
想到这里,文鸯拉起身上青袍的衣角,毫不犹豫的掀开车帘,稳稳落地后小跑向前。
刚靠近那辆装饰古朴低调的马车,就听到四周齐驾侍卫的弹刀声。
“铮——”
完了,这是归国使团的护卫,弹刀就是预备出手,将敢于逃离使团的叛徒斩杀!
文鸯连忙开口呼喊救命。
“少爷!少爷救我!”
马车窗幔掀开,一只带着黑玉扳指的手摆了摆。
刀锋收鞘,文鸯如野兔般钻进锦纹车架中,单膝跪拜,语气熟稔的开口。
“少爷,路英求见!”
“路英”是她识字后亲手挑的名字,她曾以为自己无父无母,和奚衍的伴读们一样姓“路”。奚衍只让他们称呼他为“少爷”,而不是屈辱的“质子殿下”。
饶是已阳春三月,面前人还是拥着墨狐披风,白玉头冠束着他一头青丝,面色在狐裘的衬托下愈发白皙。
奚衍一手把玩着手中的黑玉扳指,袖袍下压着业城暗卫传回来的城防舆图,他提前做好了归国的准备。
十七年的质子生涯,早已将奚衍磋磨的处处旧伤,麓丹的风沙昼夜不停,沾染分毫寒风伤痕处便会痛彻整夜。身上这狐裘,怕是要炎炎夏日才能脱下了。
他单手为文鸯斟茶,笑容苍白而温和。
“你这狗鼻子,孤一泡好茶你就来了。”
她接过茶稳稳放在矮桌上,一撩衣袍便双膝跪下。
“路英求少爷!放路英一条生路!”
她这一身青色旧袍还是三年前他一时兴起裁制的,不过随手赏她,她却欣喜不已常洗常穿。远远看去一片青色、一根木簪,便知道是她来了。
也是知道她思念家人,他才命人加快脚程,早早赶回业都。但现在竟然改了主意,求他放她生路?
文国公府的嫡女难道不是她梦寐以求的贵女出身吗?
奚衍唇角的弧度缓缓下坠,身体向后靠在软枕上,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红木矮桌。
这是他生气的前奏。
半月前大越使团奉建成帝圣旨来句弥国都城麓丹,接回质子九王奚衍,文鸯作为随行侍医一并